一次令人难忘的访问

今年5月底，我们收到日本的中国归还者联络会寄赠的会刊《向前！向前！》。会刊上的文章谈到，我们“中国归还者联络会”的会员虽然年龄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少，但我们的使命没有完结，我们还要互相鼓励，沿着“认罪之路”、“反战、和平、日中友好之路”并肩携手向前！

这不禁令我们回忆起几年前一次难忘的访问。那年9月下旬，我们从横滨乘地铁来到东京银座。我们没有光顾那些千姿百态的商厦，而是直奔坐落在此的福原大厦。来到三楼的一间办公室，这里用书柜和屏风隔成两半，其中的半间，就是我们要访问的“中国归还者联络会”。

这个联络会是怎么回事？原来，在二战结束后的1956年，中国政府以中日两国人民的永恒友谊为重，对关押在中国的1062名日本战犯，只起诉了45名，其余的1017名均免予起诉，分三批释放回国。接受审判的45名，也没一个被判死刑，于1964年4月全部释放回日本。从中国回到日本的前战犯对中国政府和人民感恩戴德，于1956年成立了“中国归还者联络会”。会章规定：“本会由二战中参加侵略中国战争并犯下罪行的人组成。成立本会的目的是，立足于人道反省基础，反对侵略战争，为和平及日中友好事业做出贡献。”

我们一走进办公室，两位老人站起来，按照中国的习惯握手表示欢迎，让我们坐下，并沏了两杯“乌龙茶”。仔细看了一下，这半间屋里只有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橱、两个卷柜、四把椅子，布置得十分简单、朴素。通过交换名片才知道，个子小些的是77岁的会长富永正三先生，个子高些的，汉语说得很流利的是秘书长高桥哲郎先生。两位老人像对待老朋友一样，热情地向我们介绍联络会成立30多年来，会员们坚持开展反侵略战争、争取世界和平、促进日中友好等活动所取得的成绩。

办公室的书橱里，摆满了联络会编辑、出版的各种回忆录性质的书籍、录相带、录音带、影碟等。其内容都是回忆他们在侵略中国战争中所犯下的各种罪行，向日本人民，特别是向日本青少年一代揭露日本帝国主义当年发动侵华战争的阴谋及罪行，呼吁日本人民以史为鉴，参加日中友好运动。

富永正三会长在谈话中尖锐地批判了日本社会上右翼势力的所做所为。他说：想当年，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战争，给亚洲各国人民带来了空前的灾难，自己也遭受了灭亡的命运，一些日本大战犯在东京国际军事法庭受到了正义的审判。但在日本，有些人至今还对东京审判不满，对前战犯表示怜悯，甚至主张表彰他们。

说到这里，富永正三先生激动起来：“对于日军犯下的罪行，不但被害者不能忘记，加害者也不应该忘记！当前，日本社会上的右翼势力的一些做法非常不得人心，我们联络会一定要开展更多的活动，同他们进行不懈的斗争！”

我们交谈了20分钟，门铃响了，又来了客人。我们便起身告辞。高桥哲郎先生从书橱里拿出《三光——日本人在中国干了些什么》、《侵略——日本战犯的自白》、《侵略——体验与反省的记录》等五本书，赠送给我们。然后，两位老人一起把我们送到大厦门外，还把两位新的来访者——著名女作家山崎朋子女士（《望乡》的作者）和金井先生介绍给我们，并与我们合影留念。

此后，我们先后从日本回国，着手翻译工作。1994年12月，解放军出版社出版了我们的译著《历史的见证——日军忏悔录》。书中收录了富永正三等30多名前日本战犯的回忆，揭露了当年日本侵略者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